【回首往事】在贛南：最好的時代、最壞的時代 - 橙新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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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馬克·奧尼爾

把蔣經國安頓在溪口8個月之後，蔣介石認為讓兒子重新漢化的「療程」已經完成得差不多，是進入公眾領域的時候了。當時的中國處於危急存亡之秋，正在與世上最強的武裝力量之一作戰。然而，除了蘇聯，沒有其他國家願意伸出援手。蔣介石替兒子安排公職時，不得不挑一個還未被日軍佔領的地方。他選擇了南昌，中國東南方江西省的省會。南昌是江西的行政與商業中樞，除了食品加工業，幾乎沒有工業經濟。數以萬計逃離日軍的民眾流落於此，使得南昌又擠又亂。方良追隨丈夫，帶着孝文和剛於（1937年）2月出生的女兒孝章，移居此地。他們一家在一套面積不大卻頗為舒適的房子安頓下來。蔣經國被委任為「江西省保安處副處長」，該機關設於南昌市區。

蔣方良與兩個孩子圖：三聯書店

此時，日軍的侵略勢如破竹，迅速向中華大地各處推進。1938年10月，日軍佔領武漢、廣州；1939年3月，抵達南昌市郊，大部份居民都已聞風先遁。3月27日，蔣經國一家坐上一輛軍車，向南直奔贛州，那是江西省南部的一座偏僻小城。新家是一幢洋樓，坐落於小山崗上，俯瞰着贛州市區。經父親的安排，小蔣掛上了「贛南第四行政區專員」的頭銜（是行政區專員公署的首長）。「贛南」即江西省南部；第四行政區轄11個縣，人口約200萬。那是個貧窮的區域，只有原始農業、礦業和寥寥幾家工廠，對日本而言毫無戰略價值。第四行政區的街頭，滿是逃避戰禍的難民和他們的孩子。

蔣經國在贛南圖：Wikimedia Commons

蔣經國一家在贛州一住就是5年，是他們在內地逗留時間最長的地方。蔣經國和蔣方良的第三個兒子（第四個孩子）蔣孝勇曾說過，自母親嫁入蔣家以來，贛南時期是她過得最豐富多采的日子：「因為這個時期的蔣經國，年輕、有活力，在政治上開始發跡，傾全力投入自己的工作。因為在職務上並非掌握大權，所以十分鼓勵蔣方良投入他的工作，一起開創贛南的生活。蔣方良就在蔣經國的鼓勵下，不僅在家裡幫忙招呼來訪的客人，在公務上也經常『夫唱婦隨』，跟隨着蔣經國走遍贛南的每一個角落，就像在蘇聯一樣，是一個十分活躍、積極的少婦」。「十分活躍、積極的少婦」，既指在家也指在外——在家，她幫忙招待訪客、打點餐食；在外，她協助丈夫籌款抗日。夫婦倆走遍大街小巷，這位地方首長和他的金髮夫人引起了路人的注目，並呼籲大家慷慨解囊。她拜訪當地富商，以帶着濃重地方口音的國語向他們募捐；遇到的普通百姓，則述說抗日戰爭帶來的痛苦與磨難。

方良分派食物給士兵圖：三聯書店

也許是受到留蘇時期周遭革命狂熱的潛移默化，蔣經國希望能親近他治下的人民群眾，而不願當個高高在上的官員——那是千百年來中國官場的習慣。於是，他邀請年輕人到他家作客，方良在款待客人這方面大有貢獻。來客問了許多問題，包括他們倆在蘇聯的生活，以及他們如何相識相戀、共諧連理。在贛州這個偏遠地區，洋人很罕有，洋人女性更是難得一見，自然成為街坊的趣談熱議。蔣經國認為，把太太拉進自己的社交圈，是讓她融入當地社會、增進中文能力的好方法。他在轄區內提倡開辦托兒所，以減輕婦女身兼母親、主婦和職場工人的重擔。每當有新的托兒所啓用，方良就會帶備禮物和糖果，到訪致賀。蔣經國開辦的托兒所中，有一所設於贛州，他委任太太擔任負責人。方良學會了在中國最受歡迎的家庭娛樂——麻將，這種中國「國粹」伴隨她許多時光。當時，贛州的闊太太喜歡在她們豪宅的隱密角落中一擲千金地賭麻將，不巧，第四行政區的蔣專員正在贛州推行反賭博運動。專員不可能嚴人寬己，於是禁止方良在贛州玩麻將；在贛州以外地區，例如回溪口或到重慶省親時，家庭聚會打麻將耍樂，則不在此限。

蔣經國在贛南圖：Wikimedia Commons

作為一位克盡己職的兒媳，她會分別到溪口和重慶看望兩位婆婆。1939年12月12日，兩架日本軍機飛到溪口上空發動空襲，其中一枚炸彈瞄準了蔣家的宅第，蔣經國的母親毛福梅當場罹難。那場惡毒的暴行奪去了一位無辜母親的生命。

方良在贛州的那段時光，是她唯一一段積極參與丈夫公務的日子。後來的歲月，無論在中國大陸還是中國臺灣（下簡稱臺灣），她都不再扮演這樣的角色。蔣經國在他的第一份公職生涯中，需要太太的積極支持和配合。這對年輕夫婦充滿活力，共同創造新生活。方良要跟很多人打交道，包括贛南本地和重慶要人的夫人們，也包括普通的江西老百姓。她性格外向，使她能快速適應與蘇聯家庭截然不同的環境。但到了臺灣後，蔣經國在公領域與私領域之間築了一堵高牆，並要求方良迴避他的工作，也不可以過問。作為一個忠誠的妻子，她遵從這個角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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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文節選並改編自《蔣經國的俄國妻子——蔣方良》